龙胆

 

  即使祈求千次不分离，也无法体会真实的心悸。

 

  深海不曾有雷鸣，起码我妻善逸的有生之年不曾听见过海下的电闪雷鸣。

  他害怕打雷的声音，自然试图逃离每一次暴风雨的袭击。闪电后震耳欲聋的声音总会深深刺痛他的鼓膜。那是一种常人难以体会的疼痛，恐惧混着颤栗在脑部混作一团，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疼，但他却总觉得难以忍耐。

  其实不是不能忍受，可一个人的雨天总是会寂寞得胡思乱想，渴望有人陪在身旁，哪怕只是虚伪的温言细语也可将就。这种执念显而易见的犯了错，让被纠缠的人厌恶又唾弃。

  善逸总是一副胆怯模样，却有着还算丰富的情史。鬼杀队的人大多没时间与情爱纠缠，认识他的人以为善逸对此道游刃有余，几乎没人知道他时至今日仍不知爱为何物。

  爱绝不是泛滥的。

  他很早就看透了这一点，人性的自私在善逸贫困潦倒时早已窥探的一干二净。没有人会像剧本上写的那样为另一个人付出一切，直到他遇上炭治郎。

  灶门炭治郎有着令人惊叹的乐观，善逸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可以在遭遇那么多不幸的情况下还能绽开笑容。他的妹妹，祢豆子作为一只鬼也过分的可爱了些。如同他见到每一个女孩子所做的，善逸纠缠起了祢豆子，眼神却总是好奇地在炭治郎身上停留。

  额头上的伤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善逸不太喜欢炭治郎头上的伤疤，黑红的疤痕是炭治郎脸上唯一的缺陷。炭治郎是好看的，只是没有了伤疤会更好看。善逸在心底默默想，要是能去掉就好了。

  过分的关注总能收获额外的回报，善逸甚至熟悉了炭治郎的喜好和习惯。

  不得不说，炭治郎是非常擅长忍耐的家伙。

  因为是长男，也是家里一直以来的依靠，炭治郎很少表现出自己的私欲。体贴温柔与能干成了炭治郎身上揭不下的标签。炭治郎习惯照顾身旁的所有人，可这对于他自身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即使脸上一直带着笑容，疲倦和苦涩仍旧在实打实地累积着，总有一天会把人压垮的。

  我妻善逸不想看见灶门炭治郎被压垮。

  他一次次看着炭治郎在训练场拼命的姿态，莫名其妙的烦闷就会涌上心头。

  鬼杀队的任务向来不简单，倘若善逸孤身一人，必然无法活着归队。都是靠了炭治郎。意识到这一点的善逸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行径，他胆小怯弱的性格想必给炭治郎和伊之助添了不少麻烦。他不想再拖后腿，起码要分担一些炭治郎肩上的重量，让他不用忍耐过多的痛苦。

  今天三个人又是带着满身疲惫从训练场离开，善逸和炭治还在进食，伊之助老早解决了餐食在房间外干自己的事情。

  天色略暗，夹杂着尘土的水汽味道开始弥漫，炭治郎不需要过多辨别就知道要下雨了。

  雨天难免会让人心情带上几分惆怅，青灰色的云层酝酿着雷电，让人不安。

  善逸有些吃不下去，索性放下碗筷，低着头试探地开口。

  “那个……炭治郎？”

  晚餐的盐烤秋刀鱼和米饭深得炭治郎欢心，善逸寝食难安的样子仿佛鬼杀队的饮食出了什么问题，只有炭治郎尚未察觉到真相。

  难道是今年收成不佳，鬼杀队已经快要没有米了？

  炭治郎观察着善逸盯着米饭的样子，对方神情沉重中带着一丝决绝，炭治郎越发坚定了鬼杀队就要断粮的这个推测。

  “善逸，别担心，我们一定可以挺过去的，你有什么难处的话可以找我帮忙。”炭治郎先前屯了些应急食物，关键时总会用的上。

  善逸听着炭治郎安慰的话语脑子一顿，心底彳亍了很久的问题下意识脱口而出。

  “炭治郎可以多依靠我一点吗？”

  “欸欸欸欸欸——？！”

  作为同伴互相信赖互相依靠确实是有必要的，但是当面直接说出的意味却有许些微妙。

  简直就像是——

  “告白？”

  半响沉默后炭治郎冷不丁蹦出一个词，陡然劈下的闪电和炭治郎神奇的逻辑让善逸吓到差点掀翻了矮桌。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炭治郎实在是太辛苦啦呜呜呜！”惊吓后的善逸扑过去抱住炭治郎，“炭治郎在家里是长子所以习惯承担太多了，稍微放开束缚不用忍耐那么多也可以的。疼痛也好辛苦也好我可以帮你承担的！不要丢下我啊炭治郎，你……呜啊啊啊啊！”

  闪电后的雷声响的像是要击碎这栋屋子，鼓膜的疼痛与精神的抵触让善逸下意识抱紧了炭治郎。

  隐隐约约地，炭治郎似乎味道闻到了一股酸甜的味道，正从善逸的身上散发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迟疑和犹豫让他没有扯开善逸，对方金色的头发乱作一团，别过头不敢直视炭治郎的眼睛。

  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

  有些无奈，炭治郎摸了摸善逸的头。

  “谢谢你。”

  “不是你想的那样。”善逸难以表达自己的想法，很早之前准备的说辞忘了个精光，以前面对女孩子死缠滥打的劲也消失不见。他抱着炭治郎不肯撒手，发现自己竟然患得患失起来。

  “总之——”下定了决心的善逸语气变得冷冽，透露出几分平日感受不到的稳重和真诚来，“别离开我，炭治郎。”

  善逸厌恶旁人噪杂的声音，这让他久久不得成眠，可他偏偏能在炭治郎的声音里安然入睡，甚至做个寻常难觅的美梦。那声音像海，表面上平静无波的深海，阳光照在每一寸波浪上，温暖且治愈。

  炭治郎没有点头，善逸的要求对于鬼杀队的队员来说过于苛刻了。况且，他的话语也实在难以回答，不分离什么的，听起来就像是某种特殊的关系，让人难以启齿。炭治郎有些乱了，又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如果解决完所有鬼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善逸要加油啊，现在这样是没有办法为我分担什么的。”炭治郎笑着用手为善逸梳理头发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两个人距离近得暧昧，善逸甚至听见贴着他的炭治郎心跳声快的离谱。

  他听见心脏的双重鼓动，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宛若深海下响起惊雷的呼吸。

  明明他才是雷。

 

  ——END

  带着阳光的海面→炭内心

  雷→善

  ∴深海下的惊雷=炭心里有了个善的痕迹

  证毕